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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为何下滑？08年喝了太多毒酒

人文经济学会 - 杜瑜

又下矿了，作为一名从事煤矿井下电气设备维修的电工，我看到的是一片萧索的景象，矿上几乎没有多少人。笔者上班已近两年，从上班时起这个矿就一直在筹建，工作面已经铺开，而直到现在却没有出过一吨煤，漂亮的办公大楼，职工宿舍，各种设备，在短期内变成了沉没成本，这样的产能不知道何时才能释放，而就在这天央行降准了。

我2014年的工资收入是26493元人民币，而比我早一年参加工作的同事，同样专业同样学历同样学校，而且我们从事着相同的工作，他2013年的工资收入是六万元左右，仅仅相隔一年，冰火两重天。2013年刚刚毕业的我踌躇满志，可是残酷的现实却给了一次结结实实的打击，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为井下提供电气服务的国有煤机公司。在刚上班的半年内，公司竟然几乎没有生产任务，可以说是坐了半年。原来的我就觉得工厂好像一架永动机，永不停歇，可是等到我刚参加工作，工厂就停摆了，搜索我在高中课本中所学到的历史知识，这好像是一场经济危机，就像08年那样。

2008年那时的我还在高三，有关于金融危机的新闻不绝于耳，而有关于四万亿的新闻更加响亮，每天在耳边轰炸的四万亿给了当时的我极深刻的印象。我明白了：经济是汽车而政府是驾驶员，经济不起速，政府来一大脚油门，而这里的油便是四万亿。之后的几年，每一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都有诸如适当宽松的货币政策，稳健的货币政策，积极的财政政策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真的就好像驾驶员开汽车一样。松油门，踩刹车，踩油门，经济快了降降速，经济慢了加加速，我们永远安全匀速的奔向民族复兴。

是这样的么？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现在不赶紧来一脚油门呢？不要谈什么GDP增长了，咱总理都不看这个，煤炭行业位于国民经济的最上游，在中国依靠火电的大背景下，煤炭行业的兴衰直接反映了发电量的状况，而发电量才是最根本的，煤炭行业哀鸿遍野反应的是整个经济的不景气。

在2008年短暂的经济下行之后，四万亿一经推出经济便开始好转，作为煤企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危机，就迎来了他们的好日子。动力煤主流煤种5500大卡的港口市场价格从2007年的430元每吨，竟然在2011年前后突破1000元每吨。这样好的行情带来了煤炭产能和相关产业的大扩张，笔者所在的煤炭机械电气服务公司，从08年最初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几个车间的修理厂直接变身为一家有三十多个子公司，五千多人的大公司，那几年的日子可以说好过的不得了。就拿笔者所在的车间来说，在08年到2012年之间收入主要来源于将私企卖给我们的设备的牌子戳掉，直接换牌子然后加点卖给矿上。是的，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可是怎么突然之间东西就卖不出去了？

不用说什么深奥的经济学，直接回到高中历史课本，它给了答案：经济危机就是生产过剩危机。生产过剩这个词困扰了笔者好久，过剩难道不好么？过剩就是东西太多了，东西太多了难道不好么？随着社会的进步东西难道不该越来越多才对么？在一次看到谢作诗老师的文章中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经济危机是生产的相对过剩，有苹果手机过剩的么？某个产业过剩了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出现成本竟然抵不上价格，而隐藏在价格背后的原因是，过剩行业的供给实在太多，大家不愿意用过多的他们所创造的劳务和商品去交换过剩行业的商品和劳务。

我们总是说市场是分配资源的最好手段，可是人性本身就有非理性和盲目性，市场由人组成它就有失灵的时候，同时市场又有强大的纠错手段，那就是价格。工人，企业家分别在劳务市场和商品市场根据价格信号每个人作出合适的选择，而这又完成了整个资源的最优分配。

价格信号是市场最重要的东西，而利率又是最重要的一种价格信号，利率还有个定义叫资金的价格，借钱最终是要还的，而多出的利息就是对这笔钱的有偿使用价格。企业家根据利率来决定是否开工，个人根据利率决定是否消费是否买房，这样重要的价格信号实在是动不得。

可是我们看看驾驶员是怎么做的，油门叫做宽松的货币政策，这样带来的后果有两点，第一点：增大货币供给会造成利率的降低，企业家觉得有利可图，扩大生产。第二点：增大货币供给会造成通货膨胀，而通货膨胀会造成大家追逐稀缺资源，诸如房地产，煤炭，钢铁，有色金属等产业过剩最严重。通货膨胀会扰乱企业家的正常思维，价格不一定反应的是需求和供给的关系，这让他们难以作出正确的决定。

货币如蜜，通胀从来都不是均匀的，国企是银行的亲儿子，他们最先得到奶水，并且由于国企独特的产值考核，他们从来不重利润，甚至有生产成本高于市场价的生产冲动。过剩的东西会更加过剩。煤炭，钢铁，房地产。这些如今严重过剩的行业还在向央妈要奶。通胀的潮水退去，最先裸泳的就是这些行业，一旦得不到廉价的资金，这些企业的低效就显露出来。

08年的经济危机本是一个调整的大好时机，该破产的破产，才能完成该升级的升级。货币的大潮掩盖了真相，吸低利率血的僵尸国企反而更多。如今5500大卡的港口价格已经跌到快跌破400元每吨，煤价已经回到2007年。煤炭已经被市场抛弃，而现在却又降准，实体经济千疮百孔，放出的钱无处可逃，竟然走到了股市，有种1929的即视感。

人为低利率，是加了毒药的美酒，在喝的时候确实美味，喝完之后的种种副作用却不如不喝，本身经济危机就是相对过剩危机，而人为的低利率却更加加剧了相对过剩，阻止了企业的良性破产。奥派有句经典的话，不能指望喝醉的人再通过喝酒去解酒。笔者所在的城市是一个产业结构单一，极度依赖煤炭的城市，在煤价高涨的几年中外地人纷纷涌入淘金，大量的商铺，娱乐场所被修建，城市一片灯火辉煌。而到了现在，晚上行驶在市区，那些大楼只是黑压压的一片。而比起房地产的过剩，各种工业园区的过剩也很严重，笔者就在其中工作，偌大的园区，大部分都是空置的。

人为低利率造成的资金价格信号失效与通货膨胀，会造成不该扩张的产能乱扩张。还举煤炭的例子如果有几个千万吨级的煤矿投产，按理说煤价应该下行，可是如果正处在通胀的过程中煤炭作为稀缺资源价格反而会上升，而反馈给企业的信息是加紧生产，不过剩才怪。煤价被打回2007年这就对了，煤企虽然在前些年挣到了钱，却错失了一个转型升级的机会，凯恩斯主义者的所谓烫平周期，却忽视了问题的本质，以为一段时期的低利率可以为转型带来时间。这种说法是典型计划思维，从宏观讲这种思维似乎并没有错，但是这样的低利率会给微观中的企业和个体带来什么却从来没有考虑。经济还原到每个人，不管是企业家还是个人都只通过价格信号行事，价格信号的扭曲必然带来更加严重的问题。

有几个问题可以问问驾驶员，你知道该如何转型么？企业转型是闲的没事就突然拍脑门要转型了么？企业家根据扭曲的价格信号能正确转型么？

别再灌酒了！e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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